我早已習慣與虛假的人們應對過招,最近,卻在一群被我稱之為「藍領藝術家」的勞工身上,又重新見到那真摯誠懇負責專業的好質地.....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我見他熟練地調和那桶裡的顏色,不一會兒,就從原本太過飽和、甚至刺眼的紫,調成一種舒服、帶有深長意味的紫,令我實在很佩服。他是我的油漆師傅,戴著厚如酒瓶底的黑框大眼鏡,卻有一雙敏銳的眼睛,面對像我這樣老是用些虛無飄渺的形容詞、比手畫腳地描述自己想要顏色的客人,聰穎的他一聽就知道我要的是什麼。他像魔術師一樣,在原本的顏色裡加一點黑、或調一點白,做出好幾個不同色階的色彩讓我挑選,我拿著色板一會兒在燈光下、一會兒又跑到室外對著自然光研究那色彩對不同光線的變化,師傅總耐心的等待我這龜毛的客戶,只要我又有一點點不同的想法,他立刻埋首於油漆桶,調出我要的色彩,我真的對他肅然起敬,每回見了他就想向他鞠躬敬禮.....。




師傅實在太神了,除了調色技巧,他的神乎其技還包括修補家具上任何被碰損的裂痕。我那原本無瑕的桌面,被不知哪個粗心的工人硬是刮了兩道深深的傷痕,這位油漆師傅不知怎麼辦到的,竟可以用一隻毛筆和他調出來的漆色,不著痕跡地把桌面修補得完好如初,啊,我真是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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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漆師傅有點大舌頭,講起話來口齒不清,讓人聽得有些吃力,他的鏡片和髮際常因為工作而噴得點點都是漆,但一點也無損於我對他的敬意;他是一位非常認真的工作者,會利用自己的假期扛著一堆工具到府服務,有時,他會因為我的由衷讚美而露出羞澀的笑容。我的人生中所接觸到的人們,有許多都掛著虛偽愚蠢的面孔,在互動頻繁又不著邊際的各種場合裡,我早已習慣與這些虛假的人們應對過招,最近,卻在一群被我稱之為「藍領藝術家」的勞工身上,又重新見到那真摯誠懇負責專業的好質地。

 


         


木工師傅也很了不起,他們話很少,工作中總要來根煙、幾顆檳榔調劑調劑,每天準時八點上工、十二點吃飯、一點再上工、五點收工。中午會用最短的時間扒完一個便當,為的是飯後可以在工地裡小憇一會兒。我很驚訝地發現他們和衣就地躺在滿是木屑灰塵的地板上午睡,不消幾分鐘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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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頭很香也很美,木工用他們粗糙的雙手,分毫不差地把平面設計圖變為有形的立體,我猜他們對木頭應該有特殊的感情?成為好的木工師傅可不簡單,手要巧、心要細,作品一完工,優劣立現,那精密的接縫、完美的弧度、造就一件件讓我們可以使用良久的家具,木工師傅的手藝像在做功德,他誠實的面對他的工具與長年為伍的木頭夥伴,這才是真正的「為民服務」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還有一位水電工歐吉桑,跟前述的藍領藝術家比起來,做水電的大概談不上什麼藝術成分,但他擁有同樣執著的精神和手工,當他以專注的神情面對那些糾結的各色電線和形狀大小不一的燈具、開關,有時會讓我想起那位以「水電工阿賢」闖出些名號的九流男演員,後者跟真正的水電工比起來可真是個笑話,真正的水電工不搞裝模作樣那一套,他的褲袋裡有真材實料、讓我們來電的東西。我對這些好人充滿了感謝,我的生活因為這些藍領朋友的付出而美好無比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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